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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老“下海”

1999-02-24 来源:光明日报 赵奂辉 我有话说

在电脑的初创时期,几乎每个专家都被钱扰得焦头烂额。设计时还好,有纸和笔就够了。可到做模型机时,一下就要花几千几万美元。阿特纳索夫咽不下IBM公司的那口恶气,下决心单枪匹马做计算机,可谓气冲斗牛。可由于缺资金,设计方案出来后拖了两年才上马做模型机。钱不够,只得省着点花,拆东墙补西墙,甚至偷工减料。等模型机出来了,要造一台真家伙时,需要的就是几十万美元!先前的投入简直是小打小闹。“爱尼亚克”的总造价为48万多美元,许多人听后都大吃一惊。其实此前早有过更大的耗资。巴比奇在研制差分机时,通过多方游说,在1823年从英国政府那得到了1500英镑(合当时的7500美元)。他又通过朋友向当时的首相惠灵顿公爵再三请求,得到3000英镑。最后总耗资37000镑,巴比奇自己填进去两万英镑。在后来的分析机上,巴比奇花钱更多。他家的雄厚财力不久被折腾空了。最后巴比奇只好靠做一些玩具,补贴研究之用。堂堂的剑桥大学的卢卡斯讲座教授落魄至此,真令后世的电脑英雄们唏嘘不已。

同样,剑桥大学的威尔克斯,也曾被“爱达赛克”的巨额造价吓趴下,只好东砍西削。在整个计算机研制中,为了钱,科学家们煞费苦心。那种等米下锅、求爷爷告奶奶的滋味让他们尝够了。而成品机出来后,商家依样画瓢,再做一台,一卖就是50万美元。科学家们这才发现,自己傻了,原来电脑这玩艺儿能卖大价钱。想起以前为钱犯愁、中途歇活的情景,他们只有长叹:唉!真是犯迷糊了,捧着金饭碗要饭吃。

第一个“下海”的人是谁呢?是现代计算机的元老埃克特和莫齐利,世界上第一台电脑爱尼亚克的研制者。他俩在1946年3月,也即“爱尼亚克”正式问世后一个月,就离开宾夕法尼亚大学,创办了“电子控制公司”,后来更名为“埃克特-莫齐利电脑公司”。这是世界上第一家电脑公司。埃克特和莫齐利为什么会在功成名就之时,宣布辞职,自立门户呢?说来话长。

首先是他们与冯·诺依曼合作不是很愉快。冯·诺依曼自1944年起频频光顾摩尔学院,以大科学家和政府高级顾问的身份参与“爱尼亚克”的研制,埃克特和莫齐利自然感激万分。尤其是冯·诺依曼以其敏锐之目光,一针见血指出“爱尼亚克”的致命缺陷,并敏锐的提出解决的良策,使整个研制工作疑云尽散。至此,大家相处甚好。但是在1945年6月,冯·诺依曼单独署名发表了一篇著名的报告,这篇论文当时轰动一时,成为划时代的文献,影响极为深远。毫不夸张地说,正是冯·诺依曼的这篇报告,掀起了世界的计算机热潮。但问题就出在他单独署名上。冯·诺依曼的加盟,对世界上第一台电脑的研制确实起了催化作用。但是冯·诺依曼毕竟是半道插进来的,当他1944年夏天初来乍到时,研制工作已做了大半;再说,冯·诺依曼文章提出的存储程序,莫齐利和埃克特也早有类似的想法,并在研制中不断地在摸索。冯·诺依曼只是把它深化、概念化、系统化而已。应该说,埃克特和莫齐利是“爱尼亚克”真正研制者(这一点举世公认),他俩是第一台电脑的“产妇”,而冯·诺依曼是第一台电脑的助产士。现在,冯·诺依曼事先不打任何招呼,撇开研制小组的成员,把研制情况公诸于世,给人的印象,似乎这一切是他一个人的创见。埃克特和莫齐利对此很恼火。在他们看来,冯·诺依曼这样做是在抢功,有些学霸的意味;他是一条长隧道挖掘队伍中的一员,最后一锄头是他挖掘的,但他总不能说这条隧道是他一人挖的吧?

那么,冯·诺依曼能写论文发表,埃克特和莫齐利为什么不写论文呢?莫齐利不是早在1942年8月就写过有关的论文吗?原来,“爱尼亚克”是军方投资的项目,按照美国的有关保密法规,在研制期间,任何正式参与科研人员一律不得宣布任何消息,更不用说发表论文了。因此,莫齐利和埃克特即便写了,也不能发表。而冯·诺依曼却很特殊,他不是“爱尼亚克”小组的正式成员,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,由军方代表哥尔斯廷中尉介绍来此的。这样,冯·诺依曼虽是参与者但不受保密法限制,所以尽可写文章发表。埃克特和莫齐利真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最后双方都心存芥蒂,原先融洽的气氛已折损大半。更严重的事还在后头。有此论文署名的小风波,研制小组的人员已考虑有关“爱尼亚克”及改进方案的专利问题,就“爱尼亚克”而言,以莫齐利和埃克特为首的研制人员可不可申请专利?宾夕法尼亚大学则一口咬定,“爱尼亚克”是该校下属的摩尔学院的项目,所有研制成果的专利都归宾夕法尼亚大学所有,个人无权申请专利。接着,美军陆军军械部也来凑热闹,军方律师有板有眼地说,有关存储程序(即冯·诺依曼论文中提出的核心思想)的创见,专利保护期只有一年,也即自论文发表一年后,专利自动失效。这两件事,着实令莫齐利和埃克特气恼。经过一番深思熟虑,他们凭着对电脑研制的精熟和对未来前景的乐观,做出一个惊人之举:向宾夕法尼亚大学辞职,开公司,自己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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